(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 广东省佛教协会会长 广州光孝寺住持)
绪言
中国佛教自西汉末年(约公元前2年)传入中国,迄今已经历了2000多年。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佛教在中国从一个输入国,经过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不断碰撞和融合,变为输出国。这在人类文化历史上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奇迹,被学者称为是“中国文化与印欧文明完美结合的展现。”回顾中国佛教史,一定意义上即是佛教中国化不断完善的过程。进一步而言,也是汉传佛教祖庭兴起确立史。在众多宗派相继出现,祖庭成立过程中。禅宗和禅宗祖庭,无论在理论诠释的创新,还是实践方法的改革,都深深受着中国文化的巨大影响。如从“不立文字,顿悟成佛”,到五家七宗兴起之后的“祖师禅”,乃至“看话禅”“默照禅”“文字禅”等等,历经千余年。六祖之下,各宗各派更是祖庭林立,法脉开枝散叶。直到今天,禅宗仍旧发挥着独特的魅力。主要体现在理论诠释的简易化,修行实践的现世化,法脉传承的谱系化等等,这些为今天总结和弘扬汉传佛教祖庭文化,提供了具有历史和现世的双重借鉴意义。本文以禅宗的创立和传承为脉络,就禅宗祖庭成立的历史和经验展开,以期窥见汉传佛教祖庭文化之一斑。
一、印度到中国的嬗变
宗派佛教的产生,是中国佛教确立的重要标志。所谓宗派佛教,即对印度佛教思想的精准把握,运用适合本土的理解和传播方式,构建一套符合那个地域、时代的理论和修行方法。见诸史实,往往不是一代人努力的结果,而是几代人,越数百年共同缔造的结果。延续数百年的理论构建,即是对自身的不断打磨,也是佛教适应中国文化的有力见证。笔者认为在理论创新中,主要体现在创新诠释,直指人心和现世观照三个方面。
1、创新诠释
印度佛教理论中,以对“体用”的应用和解释为主。较为代表的是:真谛和俗谛的关系。如《中观论》“不依于俗谛,不得第一义。”这里的世俗与第一义,互为体用表里。然而,中国哲学的诠释特点,则是三分法,即:体相用。古代中国佛教学者,一改印度佛学的习惯。在论证时,将“体相用”运用其中。如三论宗吉藏大师在《大乘玄论》,隋净影寺慧远大师之《大乘义章》,华严宗法藏大师之《探玄记》等,纷纷采用“体相用”的范式。慧能(较上述三位的时代,二前一后。)在《坛经》中亦采用“体相用”来阐发所持观点。如经文:
善知识!我此法门,从上以来,先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无相者,于相而离相。无念者,于念而无念。无住者,人之本性。
禅宗运用“体相用”的诠释方式,有效地勾勒出禅宗基础理论构架。在具体解释中,更加看出其源于生活的朴素观。进一步解释说:
于世间善恶好丑,乃至冤之与亲,言语触刺欺争之时,并将为空,不思酬害,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续不断,名为系缚。于诸法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此是以无住为本。善知识!外离一切相,名为无相。能离于相,即法体清净。此是以无相为体。善知识!于诸境上,心不染,曰无念。……
自迷不见,又谤佛经,所以立无念为宗。善知识!云何立无念为宗?只缘口说见性,迷人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见,一切尘劳妄想从此而生。自性本无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说祸福,即是尘劳邪见,故此法门立无念为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