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佛教传入中国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了,在这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佛教始终坚持着中国化方向。隋唐时期创立的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等宗派都是佛教中国化的重大成就,尤其是禅宗,不仅是中国化的成果,也为促进佛教进一步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禅宗从初祖达摩到五祖弘忍,经历了初创时期,逐步形成了明确、系统的禅法主张和实践形式。到六祖慧能大师的时期,禅宗不仅成为了最具中国特色的佛教宗派之一,而且也是中国佛教宗派中影响最大、流传范围最广的、流传时间最长的佛教宗派。随后,禅宗在历代祖师的发展下,逐渐形成了沩仰、临济、曹洞、云门、法眼等五宗以及临济派生出来的黄龙、杨歧两派,合称“五家七宗”。尤其是临济宗,则有“临济遍天下”之美誉,受到了广大中国民众的欢迎和喜爱。
杭州享有“东南佛国”之胜誉,历来禅门祖师卓锡于此,广开觉路。杭州径山可以说是江南地区乃至全国的一个缩影,自唐代法钦禅师开山建寺以来,历经宋元明清,直至近现代,高僧云集,文人荟萃,儒释交融,谈禅论道,一直作为禅宗“五山”之冠。同时,以禅宗教义及禅林文化传扬天下,佛门盛风不断辐射周边广大地区,涉及日、韩等东亚诸国。它不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也是汉传禅法的中兴之地,更是国际禅文化的交流重镇。
明代《径山志》有记载:“径山,名为天下东南第一释寺。寺何以重?以道重也。”径山祖师念兹在兹,不离此道。双径单传佛祖心,钟鼓时宣妙法音。在径山历代高僧中,最为耀眼的无疑是南北宋时期临济宗杨歧派高僧大慧宗杲禅师,他不仅在禅法上有着卓越的成就,建立了临济宗的大慧派,而且大力提倡看话禅,将临济宗推向了新的高潮,为以后临济宗成为佛教的主流打下了基础。
一、大慧宗杲生平
根据《大慧禅师年谱》等相关资料记载,大慧宗杲禅师(1089—1163),俗姓奚,宣州宁国(今属安徽)人。宋代临济宗杨歧派著名禅师,字昙晦,号妙喜,又号云门,谥号普觉禅师。
宗杲禅师自幼聪慧,对佛教兴趣浓厚,十二岁入乡校,十七岁时在东山慧云寺之慧齐门下出家,翌年受具足戒,遍阅诸家语录,尝疑五家宗派。十九岁时宗杲禅师开始游方参学,“初行脚时,曾参洞山微禅师。二年之间,曹洞宗旨一时参得”。但他认为禅唯可自证,而不可传授,微禅师“只是不合将功勋五位、偏正回互、五王子之类许多家事来传”,若“禅有传授,岂佛祖自证自悟之法?遂弃之”。
大观三年,宗杲禅师离开洞山,到宝峰寺拜谒临济宗黄龙派湛堂文准,文准禅师对他十分器重,并称赏他说:“此子他日必能任重致远。”在文准禅师座下的六年时间里,宗杲禅师饱受钳锤陶冶,大获利益,直到文准禅师圆寂。宋政和五年(1115),文准禅师在临终前建议他投奔杨歧派的圆悟克勤。
时隔十年,37岁的宗杲禅师终于在汴京天宁寺拜见了克勤禅师,次年入克勤门下,经过四十二日的苦参,最终在克勤的“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公案禅下悟道。不久,宗杲禅师即名振京师,为时贤所推崇,克勤将其所著的《临济正宗记》付嘱之,并命分座据竹篾以验学者。靖康元年(1126),宋钦宗赐予宗杲禅师紫衣及“佛日大师”名号。
靖康之难以后,克勤禅师奉敕住持润州金山寺,建炎元年十一月“乞云居山归老,朝廷厚赆其行”。宗杲则辗转扬州天宁寺、虎丘云岩寺。绍兴七年(1137),朝廷派丞相张浚受克勤禅师所托,推荐宗杲禅师住持径山能仁寺,“皆诸方角立之士,师(宗杲)行首山令,起临济宗,憧憧往来,其门如市,学徒咨扣,日入玄奥,规绳不立,而法社肃如也。由是宗风大振,号称临济再兴”。
绍兴十一年(1141),因与张九成言及“神臂弓”事件,为秦桧所忌。次年,张九成被贬放韶州,宗杲禅师被毁衣焚牒,流放衢州(今湖南衡阳)。绍兴二十年(1150),再谪梅州(今广东梅县),在此期间,宗杲禅师集先师语录公案为《正法眼藏》六卷。
绍兴二十五年(1155),秦桧死后,宗杲禅师被赦,次年恢复僧服,绍兴二十七年(1157)再次住持径山寺,大阐“看话禅法”,四方道俗闻风而集,此时“径山宗杲”名声远播。隆兴元年(1163),宋孝宗即位,赐号“大慧禅师”。同年八月,宗杲禅师示寂于径山明月堂,卒谥“普觉禅师”,塔名“宝光”。
宗杲禅师一生曲折起伏,辗转各地,两次住持径山。其临济禅单刀直入、活泼简洁的禅风从丛林带入了庙堂,在家国天下事中生动地再现了“触类是道”、“立处是真”的禅学思想。
2017年光泉大和尚参加径山禅宗祖庭文化论坛
与径山方丈戒兴大和尚合影
二、大慧宗杲的禅法思想
1、“具正信,立正志”的入道前提
“禅不在静处,不在闹处,不在思量分别处,不在日用应缘处。然虽如是,第一不得舍却静处、闹处、日用应缘处、思量分别处,忽然眼开,都是自家屋里事情。”大慧宗杲认为要参悟佛道,首先要“具正信,立正志”,并在这基础上进行修行,最后达到参悟大道。
宗杲禅师的禅法虽以看话禅著称,但也十分重视对学生的示众说法。他认为,想要学佛入门,想要参禅入道,就必须“具正信,立正志”。在《大慧普觉禅师语录》中提到:“具正信,立正志,此乃成佛作祖基本也。”禅是般若智慧的别名,时人学道,多半是半进半退,没有决定信和决定志,在遇事不利时则火急参禅,事情过去了也就放弃了参禅,像这种要深入如来大寂灭海,出离生死,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宗杲禅师反复强调,想要参禅悟道,必须具备决定信和决定志,这是前提和条件。无论遭遇顺境还是逆境,都能经受住考验、经得起诱惑,内心都能如如不动,这样才能真正进入学佛参禅的大门,证得无上正果。
2、“即心是佛,佛不远人”的
“佛法即世间法”思想
关于“即心是佛,佛不远人”的“佛法即世间法”的思想,大慧宗杲禅师给予了高度关注,他在继承临济宗“即心是佛”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和创造。他经常讲:“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什么?”他认为“迷自心,故作众生;悟自心,故成佛。而众生即佛,佛即众生,由迷悟故有彼此也。”因此他提出“即心是佛,心与诸佛一体无二”的命题,将众生的本心与佛的关系比喻为水与波、拳与掌的关系,“如拳作掌,似水成波,波即是水,掌即是拳”。
“是以一佛入一切佛,以一切佛入一佛,而不坏其相者之所住处,乃至不着一切世间窟宅者之所住处。”大多数人有个想法,以为一定要离开世间才能追求真理,而不知道真理恰恰就在世间,如果舍弃世间的相而谈实相,那与水中捞月没有区别。走偏锋的人往往喜欢在深山老林独处,这充其量就是“枯禅”。宗杲禅师提倡“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世间法即是佛法,佛法即是世间法,行住坐卧是佛法,吃饭穿衣也是佛法。
3、“以悟为则”的看话禅思想
中国禅宗自达摩祖师东传以来,经历了由依教奉到呵佛骂祖,由不立文字到不离文字,由一脉相承到五家分禅,由文字禅到默照禅、话头禅的漫长历程。
大慧宗杲禅师所处的时代,正盛行默照禅、文字禅。他说:“近年以来,禅有多途,或以一问一答,末后多一句为禅者;或以古人入道因缘,聚头商搉云这里是虚、那里是实,这语玄、那语妙,或代或别为禅者;或以眼见耳闻,和会在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上,为禅者;或以无言无说,做在黑山下鬼窟里,闭眉合眼,谓之威音那畔父母未生时消息,亦谓之默而常照为禅者。”在他看来,这四种禅都是邪禅。
同时,宗杲禅师指出,当时盛行过分依赖古人公案的公案禅和注重默照的默照禅,正是学道人的两种大病:“一种多学言句,于言句中作奇特想。一种不能见月亡指,于言句悟入,而闻说佛法禅道不在言句上,便尽拨弃。一向闭眉合眼,做死模样,谓之静坐观心默照。更以此邪见,诱引无识庸流曰,静得一日,便是一日工夫。”
三、结语
禅宗在南宋时期得到了广泛的发展,杭州径山寺作为禅宗“五山之首”不仅是千年古刹,更是祖宗道场,其影响力不仅存在于国内,随着文化的深入交流、借鉴,还影响了日本、朝鲜半岛等。
大慧宗杲禅师作为径山寺的祖师,其禅法思想在中国佛教思想史上具有承上启下的重要地位。尤其是“看话禅”的一时兴盛,对于后世念佛禅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后世多提倡看话禅与念佛禅相结合。
同时,看话禅提倡重视与实践相结合的参禅方法,认为参禅应该回归本源,注重体悟,纠正了文字禅和默照禅的参禅之法,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禅宗在发展过程中所产生的各种流弊,使中国禅宗呈现出一片复兴的景象,对禅宗禅法的传播与发展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佛教经过千百年来的发展,可以说今天中国绝大部分的禅宗道场,基本沿用了“看话禅”的修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