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净化自心,起菩萨行,转现实的“五浊恶世”为“人间净土”。这便是太虚提倡的“唯心净土”的积极入世性。
4、佛法慧学的科学精神
佛法慧学,即般若学,旨在破除我执。第七识恒常执着第八识见分为常、一、自在的实体,即“我”。第六识以七识为根而生起,故有俱生我执,更起分别我执。第六识的认识方式有现量直觉和比量推理。与前五识俱起的五俱意识,是现量直觉,与慧等心所及时、空、因果等心不相应行法俱起,构成理性直觉。科学知识,来自六识比量运用逻辑处理五俱意识直觉及前五识经验。若逻辑不错的话,关键就在于保证理性直觉的不谬了。可是,“凡位依一剎那现量感觉,仿照而起的为非量直觉者,则以未有遍证诸法离言自相之如实智现起,六七识聚从来皆熏长非量习气而不能一熏断之,故无间仿照而起者,必为染意识之非量直觉。”尚在凡夫地位的人,从来没有证得“如实智”;所以其恒常执实我、执实法的第七识,与依第七识为根的第六识,从来只是熏习、增长“执实”这种不正确认识的习气。当第六识依一剎那现量感觉而起直觉认识时,一定是带有“执实”的非量习气的。太虚把常人的直觉称为“俱生二执相应的意识聚、末那识聚之似现量的非量。”
第六识名为一切法识。除了外向地了别前五识经验相关的认识之外,它还内向地了别心,即六识、七识、八识。六识外向了别经验相关的认识,构成所谓科学,佛教所谓工巧明属于它。六识内向地了别心的,与此相关的佛教知识,则叫内明。太虚认为,属于佛教内明的瑜伽实践方法,也是具有严格科学性的。
太虚说“盖瑜伽方法,不先立何目标,但先澄净其意觉而进为分析之观察,若先有明利之官觉及设备完全之器械室而为试验。佛寺有讲堂及禅堂,予常以禅堂喻试验室,但试验的物品非他物,而即为试验者自己的身心耳。由是得到直接之感验而构为善巧之说明,俾众同喻。依纯正感验所构成之明确理知,此非科学,则科学复是何物?”太虚深信佛教瑜伽方法能使人澄净意觉。“以凡位的现量感觉,虽必经过俱生意识杂染非量的直觉──意觉,而后得成比量的理智;但圣位则有现量直觉而非必非量直觉也。大乘佛法最重者,即为此现量直觉。”
第六识直觉是否染有我执,是凡圣之别的关键。普通人语言运思同时的直觉自知,称为分别心的自证现量,即六识的直觉自知。它是我执相应的。持名念佛,即用佛教义理的理性认识来纠正分别我执。禅堂中自观身心,更是追求以禅定直觉来更清晰地认识自心,太虚比为“实验室”的工作。“由是得到直接之感验”,是追求定中现量以获得真现量,即见道。这些在念佛的五念门中,即属于作愿门之止和观察门之观。由身心实验得到“得到直接之感验”,然后,而构为善巧之说明,即利用比量推论加以说明;此中即重视逻辑或名因明。这确实是完全符合科学精神的。但它不是外向经验科学的简单模拟。外向经验科学的知识和规则,也不能简单套用于佛教内学。
外向经验科学的理性思维,并没有解决人内心的非理性实执。反而,科学理性被非理性主体用为工具。太虚本佛法理性的超越立场,对于非理性主体用为工具的理性困境有深刻的洞察。他批评道:“予于今世盛行之西洋文化,一言以蔽之曰:造作工具之文化。而于能用工具之主人,则毫忽不能有所增进于善。”[42]理智与德性分裂的后果是,“宗教之神的宇宙既不存在,哲学之理智的或反理智的宇宙亦不成立,但存下一堆科学的碎片,使全整活的人生,竟无栖托之宇宙。”
面对失落了精神家园的现代人,太虚推荐道:“佛的人生观、宇宙观,可与科学理智贯通。”这提醒我们,中国佛教透彻的理性传统,能契合、引导科学理智。
本文节选自罗同兵《太虚大师的净土观》,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