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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劳·惜福:印光大师与弘一法师

广东佛协 2023-02-02 12:51:26

在民国四大高僧中,印光大师以其平实纯朴的僧格形象,影响巨大。他平生不做住持,不收剃度弟子,但蒙受其教化者不可计量。

弘一法师在1924年2月4日《致王心湛》的信中,曾说:“朽人于当代善知识中,最服膺者,惟印光法师。前年曾致书陈情,愿厕弟子之列,法师未许。去岁阿弥陀佛诞,于佛前燃臂香,乞三宝慈力加被,复上书陈请,师又逊谢。逮及晚岁,乃再竭诚哀恳,方承慈悲摄受,欢喜庆幸,得未曾有矣。”在后来的日子,弘一法师多次见到印光大师,其中一次专门在印光法师身边侍奉七日。

弘一法师何以如此服膺印光大师?他1941年在泉州檀林福林寺念佛期专门讲演《略述印光大师之盛德》时评价说:“大师为近代之高僧,众所钦仰。其一生之盛德,非短时间所能叙述。今先略述大师之生平,次略举盛德四端,仅能于大师种种盛德中,粗陈其少分而已。”大师“生平不求名誉,他人有作文赞扬师德者,辄痛斥之。不贪蓄财物,他人供养钱财者至多。师以印佛书流通,或救济灾难等。一生不畜剃度弟子,而全国僧众多钦服其教化。一生不任寺中住持监院等职,而全国寺院多蒙其护法,各处寺房或寺产,有受人占夺者,师必为尽力设法以保全之。故综观师之一生而言,在师自己决不求名利恭敬,而于实际上能令一切众生皆受莫大之利益。”

对印光大师的“盛德”,他说“师之种种盛德,多非吾人所可及”,“今所举之四端,皆是至简至易,无论何人,皆可依此而学也。”具体为以下四条:

一是习劳。大师一生,最喜自作劳动之事。余于一九二四年曾到普陀山,其时师年六十四岁,余见师一人独居,事事躬自操作,别无侍者等为之帮助。直至去年,师年八十岁,每日仍自己扫地,拭几,擦油灯,洗衣服。师既如此习劳,为常人的模范,故见人有懒惰懈怠者,多诫劝之。

二是惜福。大师一生,于惜福一事最为注意。衣食住等,皆极简单粗劣,力斥精美。一九二四年,余至普陀山,居七日,每日自晨至夕,皆在师房内观察师一切行为。师每日晨食仅粥一大碗,无菜。师自云:“初至普陀时,晨食有咸菜,因北方人吃不惯,故改为仅食白粥,已三十余年矣。”食毕,以舌舐碗,至极净为止。复以开水注入碗中,涤荡其余汁,即以之漱口,旋即咽下,惟恐轻弃残余之饭粒也。至午食时,饭一碗,大众菜一碗。师食之,饭菜皆尽。先以舌舐碗,又注入开水涤荡以漱口,与晨食无异。师自行如是,而劝人亦极严厉。见有客人食后,碗内剩饭粒者,必大呵曰:“汝有多么大的福气?竟如此糟蹋!”此事常常有,余屡闻及人言之。又有客人以冷茶泼弃痰桶中者,师亦呵诫之。以上且举饭食而言。其他惜福之事,亦均类此也。

三是注重因果。大师一生最注重因果,尝语人云:因果之法,为救国救民之急务。必令人人皆知现在有如此因,将来即有如此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欲挽救世道人心,必须于此入手。大师无论见何等人,皆以此理痛切言之。

四是专心念佛。大师虽精通种种佛法,而自行劝人,则专依念佛法门。师之在家弟子,多有曾受高等教育及留学欧美者。而师决不与彼等高谈佛法之哲理,唯一一劝其专心念佛。彼弟子辈闻师言者,亦皆一一信受奉行,决不敢轻视念佛法门而妄生疑议。此盖大师盛德感化有以致之也。

弘一法师完全继承了印光大师习劳、惜福、注重因果、专心念佛等作为,并在他自己的生活中一一加以实行。弘一法师一次云游暂住宁波七塔寺时,恰巧在俗时的挚友夏丏尊在此地一所中学兼课。夏丏尊闻讯前往拜望,他看到弘一大师和几十个游方僧人同睡在一个大通铺,而铺内还时有臭虫爬出。夏丏尊看到弘一法师吃饭时,只有一道咸菜,便不忍地问:“难道这咸菜不会太咸吗?”弘一法师回答道:“咸有咸的味道。”吃完饭后,弘一法师倒了一杯白开水喝。他又问:“没有茶叶吗?怎么喝这么淡的开水?”弘一法师笑着说:“开水虽淡,淡也有淡的味道。”

夏丏尊实在不忍老朋友在此遭罪,坚请弘一法师到白马湖住几日。盛情难却,弘一法师便答应下来。夏丏尊发现,弘一法师的行李十分简单,一个铺盖还是用破席子包着的。到了白马湖,夏丏尊把他安排在春社住下。只见弘一法师慢慢把铺盖打开,将破旧的席子珍重地铺在床上,摊开了被,又把衣服卷了几件充作枕头,最后取出一块又黑又破的毛巾从容地走到湖边去洗脸。夏丏尊望着昔日曾锦衣玉食的好友,实在不忍,就说:“这手巾太破了,替你换一条好吗?”“哪里!还好用的,和新的差不多。”弘一法师说此话时,特意把毛巾又珍重地张开来给夏丏尊看,意思是并不十分破旧。中午之前夏丏尊把饭和两碗素菜送去,弘一法师吃饭时,夏丏尊就在他旁边陪着。这菜无非是萝卜白菜之类的家常素菜,可弘一法师喜悦地把饭划入口里,尤其是当他用筷子郑重地夹起一块萝卜时的那种惜福的神情,令夏丏尊几乎要流下眼泪。

1929年10月,弘一法师在上虞白马湖与友生共度五十寿辰。刘质平代为整理卧室,发现弘一法师蚊帐破洞多达二百余处:“有用布补,有用纸糊,形形色色。”即要求另购新帐换下,弘一法师坚请不允,直至去闽南弘法后破不可“补”,才让刘质平另购一透风纱帐换下。

世情淡一分,佛法自有一分得力。1936年,弘一法师曾在鼓浪屿日光岩住,于此接待过著名作家郁达夫先生。郁达夫说:“现在中国的法师,严守戒律,注意于‘行’,就是注意于‘律’的和尚,从我所认识的许多出家人中间算起来,总要推弘一大师为第一。”弘一法师终因日光岩游人过多,寺中太喧闹而移住南普陀寺,在寺中为大众讲解《随机羯摩》,但后来也未能久住,总有人求见,俗务打扰。他曾在给胜进居士的信中说:“迩来心绪不佳,诸事繁忙,养正院训育课,拟请仁者代授。四月初旬,讲律事即可结束。将往他方,埋名遁世,以终其天年,实不能久堕此名闻利养窟中,以辜负出家之本志也。”他拒绝应酬,害怕热闹,不喜欢被注目的感觉,本能地躲开红尘的硝烟。

弘一法师出家后,严格持午。一次,在西湖边的素菜馆里,杭州一名士邀请弘一法师赴宴,陪客到齐已一点钟。众人饥肠辘辘,相继开吃,忽见法师在碗筷前端坐,庄严不动。问之即曰:“我是奉律宗的,过午不食,各位居士自便。”刘海粟回忆说:“他出家苦修律宗,一次到上海来,许多已经发达的旧友招待他住豪华饭店,他都拒绝了,情愿住在一间小小的关帝庙里。我去看他时,见他赤脚穿草鞋,房中只有一张板床。我难过得哭了,他却双目低垂,脸容肃穆。我求他一张字,他只写了‘南无阿弥陀佛’几个字……”

1937年5月,青岛湛山寺请他去讲经,他去了。但有三个条件:第一,不为人师;第二,不开欢迎会;第三,不登报吹嘘。寺院一直按订好的轮船在码头上等,准备迎接,但弘一法师却故意改换了船票,早一班抵达青岛,避开了众人的迎接。弘一法师只带一破麻袋包,上面用麻绳扎着口,里面一件破海青,破裤褂,两双鞋;一双是半旧不堪的软帮黄鞋,一双是补了又补的草鞋。一把破雨伞,上面缠好些铁条,看样子已用了很多年了。另外一个小四方竹提盒,里面有些破报纸,还有几本关于戒律的书。

法师初来湛山寺时,寺里给他备饭:因他持戒,也没给另备好菜饭,头一次给弄四个菜送寮房里,一点没动;第二次又预备次一点的,还是没动;第三次预备两个菜,还是不吃;末了盛去一碗大众菜,他问端饭的人,是不是大众也吃这个,如果是的话他吃,不是他还是不吃。因此寺里也不敢厚待他,只好满愿!当年奉命去厦门请弘一法师来湛山讲律的梦参长老晚年回忆说:弘一法师除了写作,还是写作,很少离开桌边,不写作了,就会看到烧香的烟,他会点很好的香,在那儿静坐思惟。一次请教:“老法师,您在想些什么?”弘一法师回答说:“我在想我的错处!想我的错处!”

1942年10月10日,他写下绝笔“悲欣交集”四个字。三天后,10月13日,弘一法师沐浴更衣完毕,在念佛声中保持吉祥卧姿,安详圆寂于泉州温陵养老院。秋风萧瑟,落叶满地。他的身后,只留下一件补了224块补丁的僧袍。世人终究难以想象,当年“酒酣诗思涌如泉”的才子,晚年的内心是何等恬淡、清安。只是在他的遗偈中,似能见到弘一法师与众人挥手作别的模糊身影:“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花枝春满,天心月圆。”

来源:《广东佛教界崇俭戒奢教育资料汇编》

  责任编辑:隆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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