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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僧人文学家试析

中国佛学院普陀山学院 2022-11-28 09:33:45

正统的文学史在谈及诗僧时总是一笔带过,未加以重视。他们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佛法的传入为诗歌的创作提供了另一片天地,诗的“境界”因此而得到拓展,诸多文人都追求以佛入诗,且很多诗也因佛法的孕育而显得格调颇高,但人们却不注重本身就代表佛法的僧人们写的诗。实则在文学史上,不论作品数量还是质量,或是诗僧的人数,都绝不逊色于正统文人集团。如《全唐诗》中即录诗僧一百多位,他们的诗作约3000多首。当然以出家人自身的视角看来,个人觉得那些已经开悟了的祖师大德的诗作比正统文人更胜一筹。何以言之?通过对寒山大师及永明延寿大师的诗作稍作赏析即可看出。

(一)寒山山居诗浅析

寒山大师,是佛教史上著名的诗僧,然而却是被历史遗忘的禅客诗人,其生平事迹已模糊,据《全唐诗》卷八百零六记载:“寒山子,不知何许人。始居唐兴县寒岩,时往还国清寺。以桦皮为冠,布裘弊履。或长廊唱咏或村墅歌啸,人莫识之。”据推测,他大约是唐太宗时人。20世纪五六十年代,“寒山热”兴起,其诗越来越多地被世人接受并广泛流传。正如其诗所写:“有人笑我诗,我诗合典雅。不烦郑氏笺,岂用毛公解”。

1、吟咏年华如水,生死易变

佛法立足于解决生死问题的高度,将芸芸众生引向对生命实相的追求,很多僧人甚至说有些文人都早已悟透生死的关键,对死亡毫无畏惧,充满豁达,而从表面看来似寒山大师沉浸在生命无法把握的伤情中的僧人似乎少之又少。他诗歌中的对生命的承受和呻吟,从心理上激起了众人的共鸣。如其诗云:“我见世间人,生而还复死。昨朝犹二八,壮气胸襟士。如今七十过,力困形憔悴。恰似春日花,朝开夜落尔。”对生命易逝的感叹不胜例举,初看之下以为他的境界仍然落于世俗谛之中,没有参透生死。其实大师的自证境界如其另外一首诗中所说:“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 大师之所以吟咏年华似水,生命易变,只是为了说明一个事实:人生总要归于尘土。这正是佛教的八苦之一,也是大师在悟道之后“出世复归入世”,以禅宗的第三重“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立足于生命的本位上的真实体悟,及对世人的殷殷劝谏。

2、寄情山水草木

寒山大师深居山林,清净逍遥,有了更多与自然交流的机会,他的诗中也出现了很多自然意境。寒山诗的山水情节无疑是因求道而起,他把自己置身于大自然之中,变化为山间水畔的风月草木,自己当下与自然界中的生命融为一体,将心安住在自然之中,跨越心物之间的距离,直接与境合而不分。他在隐居天台时所作诗中,有一种脱出尘俗的美存在。其诗《登陟寒山道》曰:“登陟寒山道,寒山路不穷。溪长石磊磊,涧阔草蒙蒙。苔滑非关雨,松鸣不假风。谁能超世界,共坐白云中。”其中最令人叫绝的是“苔滑非关雨,松鸣不假风”一句,浑然天成,不假修饰,真正将禅、人与外物的界限取消掉了,将禅的当下挈合的精义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延寿山居诗浅析

延寿,五代宋初僧人.俗姓王,浙江余杭人。从法眼文益禅师的弟子德韶得法.传承法眼宗。后周太祖广顺二年(952),住持奉化雪窦寺,法席甚盛。宋太祖建隆二年(961),迁永明大道场.接化大众,故世称“永明大师”。据《宋高僧传》记载,永明延寿大师“雅好诗道”,大师山居深隐,修行一世,歌吟一生,却只是“依山偶得还源旨,拂石闲题出格诗。”将自己的生命实证境界融入自然,融入其山居诗之中。

1、 浮生如梦、真心求道

生命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生存生存的价值到底是现象的本身还是另有意义?人生到底还有没有一种更理想的状态?这是古今充满了焦灼的人类中,那些生命特别敏感的人的必然困惑,它必然激励一部分人从生命现象的反思入手,寻早一种方法,穿透这种困惑,实现生命的超越。永明延寿禅师已清醒而深刻的认识到了现实世界和人类生命的真相。如其诗云:“豪规从他纵胜游,多换终是复多愁。”“一言寄欲休回首,尘路如今事正忙。”“数朝兴废狂风过,千载荣枯掣电飞。”尘世间的一切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不过是如梦虚幻。而大师从对人生的反思中,找到了人生的终极目标并坚定不移,那就是“道”。如其诗云:“早向权门思息意,莫于尘世自沉机。最要安身成大道,免叫他后始知非。”

2、禅境清清,超脱怡然

在日常生活中,举手投足间,人性会无法掩饰的下意识的流露出来,而从大师的诗歌中我们可以轻易发现这种灵魂的写照、人性的流露。我们会发现他禅境清清的人生境界、超脱怡然的人生解脱。如其诗云:“竟日虚怀无一事,金瓶秋水石炉香。”“景象自开还自合,怡然何必更忧忘。”在这种禅境中,完全流露出的是人性欣欣然的禅悦。而正因为享受到了这种禅悦,所以对于大师而言禅修已不再是手段,也无需再另设一种目的,禅修的本身就是一种生活,一种人生的生存方式。如其诗云:“意地已抛尘事业,心田唯种稻根株。”“有山有水更何忧,知足能令万事休。”抛弃尘俗的功名利禄,寄情于山水之间,享受其生命的实证境界“孤猿叫落中岩月,野客吟残半夜灯。此境此时谁得意?白云深处坐禅僧。”此情此境澹泊、宁静、闲适,何其超脱,何其自在?

像寒山大师与永明延寿大师这样“雅好诗道”,这是唐宋以来历代禅师的普遍禅风。他们吟诗作歌,不同于一般诗人,或为功名,或为诗道,只是悟道见真、有口难道而触眼生机、处处般若、信手拈来的借相立意。之所以说他们与正统文人相比更胜一寿,正是因为他们的作品不是简单的文学艺术描写,而是他们生命实证境界之后的的空有不二。他们所证的禅修之境圆融通透,游于一切对立之外。正所谓“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这些僧人文学家的诗歌作为一种文字相,虽然不是诗人所证得的禅境本身,但却描述着禅的本体,传达着祖师们修行方法中的过程和体验。他们的诗文等同于人们观照着生命真相的境界,充满着灵性和对生命的达观。而这一切,是那些正统的文人诗歌境界所不能达到的。尤为重要的是,祖师大德的文学作品中处处透露出“上求佛道”的宗教情怀及“下化众生”的人文关怀。我们常说文学作品最重要的就是生命力,像这样一种处处充满普世情怀且格调颇高的文学作品又怎么会没有生命力呢?

从古至今,其实僧人文学家们不胜枚举,他们的作品也不仅仅局限于诗歌的范畴。之所以没有受到重视,除了正统文人集团的排外之外,我想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祖师大德们并没有刻意为了文学而文学,他们的一切作品,无非是自己宗教情怀的表达及自己生命实证境界的体悟。对于他们而言,自身的修行比一切都重要,解脱生死、趋向涅槃超过世间一切荣誉!而对于我们这些末世学人自身无修无证,却不自量力的去评析祖师们悟道境界的作品,想祖师们在常寂光中有知,也会哂笑不已吧……

  责任编辑:隆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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